松风薄云

第一章 诈尸

雁阵迟 1

古风pa,于郑喻黄,后续可能有别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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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南五月正值梅雨,深宅院里屋檐滴滴答答,青苔顺着墙根往上爬。喻府后园里一处小楼门窗悉数打开,迎着风雨透出来陈年木质家具的潮味。喻文州披着缎面厚纱底的长褂慢慢走过来看,吸了吸鼻子,命人在正屋里贮一把百合,各个厢房点上熏香。尚未说上几句就有人来扶他回去,这一阵阴雨过去就快入夏了,他依旧在袖子里笼着手炉,手脚冰凉。

喻府这一年年初时正房的长子犯了重案,戴罪收在金陵大牢里,府中仅有次子喻文州一个男丁。按惯例,下一年春上江南一带望族的子弟各家都要送一个进御林军历练,实则是皇帝留作人质,喻文州自小病弱,难以入京,喻家四处寻访,从龙眠寺里接出来十多年前旁系一户人家送进去的男孩,如今还俗送进府里,喻老爷收在膝下做养子,以备来年充喻家的男丁上京。

“外人哪好知道这些呢,只说这一位撞大运还俗进了喻府的哥儿本就是庶出的亲子弟,因着当年和尚算命说是十七岁前养在家中要克父母,才送进庙里修行,如今驱了邪祟便接回来住了…….”喻文州的乳母齐嬷嬷坐在绣墩上和他絮叨,湿冷天气喻文州愈发咳得厉害,齐老婆子听着心惊,生怕喻文州命有不测,她在喻府便失了倚靠,一时又是唤人温汤药来,又拉着喻文州的手叮咛一番。喻文州听得心烦,便道:“不说这个了,齐妈妈,你便接着说要送进来的那人吧。”

于是话头又起,提及这人本名于锋,因于字和喻字音相近,又多一层巧处在那里。于锋在龙眠寺十岁上便当武僧养着,法号慧剑,功夫底子能比黄家的武教头,相貌清俊且自有一股正气在眉眼之间,为人忠厚老实,稍显木讷,喻府派去的家丁几次三番试探,知他果真是个正派人,这才接到府里。

“倒也没说他本人作何想,可愿意进来喻府…..”喻文州道。

“这是什么话!能脱了大庙里做和尚那清苦日子谁不愿来,到底是打小被强送进去的,这样儿人断不了尘世念头,”齐婆子便撇喻文州一眼,”凡是在山上经见过,必要想着城里那些闺秀美人,盼着还俗娶亲才好…….”

喻文州上月才要父亲拒了楚家的求亲,这会子听见这个,便知道齐婆子又明里暗里催着他早日结亲,趁着身体尚能支撑,续了喻家的香火。

雨又大了一些,喻文州望着窗外默默地不答话,心中想:倒似我不是这世上活生生一个人,娶了亲给喻府添一个无病无痛可争功名的子嗣是正经。但愿平白添的这一位兄弟不作这样想罢。




五月十六这一日喻府摆宴接于锋(此时已改做喻锋写入族谱里)回府,人头攒动,其中以黄家和郑家来人最多。

江南一带喻黄郑三家亲近人尽皆知,喻家在朝堂有高位的文官,黄家掌着江南一方军统,郑家则是前朝便南上发家的富商,三家相护,京城大族也不敢妄犯江南。偏这三家到这一代正出的子弟稀少,喻家长子入狱虽是金陵藩王府打压污蔑的冤罪,皇上心中自明了,到底迫于形势追了喻府管教不力的罪责,喻文恒仕途被断入狱,喻文州病弱,难做长久打算。黄家正出长子早五年前战死边疆,次子病夭,正房仅剩下未满弱冠的幼子黄少天,几个庶出子弟皆天资愚钝,难挑重任。郑家则是自立府以来独子相传,避免分家散财,偏这一代的公子生性散漫,无意于经营家产,现下正求着自家父亲再生第二子来替他。

大夫人带着一众姨娘并偏房的爷们在正厅张罗,喻文州便去人群里寻黄少天和郑轩,昏头昏脑找了半天,黄少天派人来说他和郑轩已在喻文州院里等着了。

三家府邸相隔不远,喻家和黄家的后园子更是只隔了一道穿城河,三人自小相熟,黄少天和郑轩估摸着喻文州必要去正厅找他俩个,特地早早从侧门进后园子绕到喻文州院子里等着要他白找一会儿。

喻文州身量消瘦,自院门口撇下小厮走过来,一路衣衫飘逸风流,黄少天小声同郑轩嘀咕:“说什么病弱美男子,他每日医药补汤伺候着也未见得能瘦成这样儿,不过是总不爱走动,体格愈差愈懒怠动弹……”

郑轩掩着半张脸打了个哈欠,屋里暖融融熏香扯出来满头的困意,只听清后半句不爱走动云云,一时不知道黄少天是说喻文州还是说他。喻文州已到门前,一面上台阶一面红了脸喘气,笑道:“走了长路,浑身倒似解冻了一般发热,你俩让我好找啊。”

黄少天量他不知道他俩个早来诓他一同乱找,遂抓着他胳膊应声道:“进来坐进来坐,你屋里一股子药草香味闻着就包治百病一般,快进来闻闻!”

“我家还是你家,怎么你倒像主人。”喻文州被他扯着走进来,郑轩已占了个柔软舒和的位子要睡过去,黄少天一面摇醒他一面朝向喻文州道:“今日没烧大炉子你可还冷?不如坐小爷我腿上暖和暖和……”

“你看他那床上也没个热褥子,不如晚上你也留下来给文州暖床……”郑轩闭着眼胡乱道。

他三个一向凑在一起便混说,郑轩一下挑起来两个,被喻文州和黄少天一人一边扯着褂子晃,一个趔趄困意全无,坐下来熟门熟路从小几下面暗格里取锡纸包的糖栗子来吃。

黄少天便扯着郑轩问:“你家中事可有起色?”

郑轩想了一回,道:”父亲算是应了,只我母亲已不能够生育,族中自有一摞子老古董不情愿从庶出里来。“

郑轩十五岁上打定主意不接家业,一来本性懒于经营计算,交流应酬,二来郑家诸多商路,难免有在地方上帮衬官府搜刮民脂民膏的,只各路之间利益相扣,即使有心要除污秽,颇多牵扯竟难作用。郑轩闻说此事,始知行商当有狠心肠以敛财利己,心生厌弃。

雨声随风渐敲着红漆的雨挡,三人隐约听见乐声,喻文州起身道:“人来了。”

“也须得认个人面,总要相处。”他便命黄少天和他一块儿拽郑轩起来,郑轩困意上头不愿挪动,奈何两人拖着,慢慢往前厅走。


“问喻少公子,黄公子并郑公子好。”来人一身苍黄色海青衣裳,笑盈盈地施礼,乃是三家在城外供养着的八音寺内弟子李远,节庆时佛家法式皆由他和他师傅来办,故而几人皆面熟。

“师傅在前头,喻家进门的公子要在他老人家面前讲一句还俗话,再解了袈裟进门。”李远引着三人自侧门走,“实则换做旁人还俗离了寺庙自去便是,只因在你们这样儿人家,须得摆出这些阵仗来。”

街口一路引着佛幡,众和尚顺着石狮子分边儿念着经文。三人按各自位置坐去,望见门前立着一个冷面披袈裟的和尚,便猜到那是于锋了。

许是为还俗蓄发已有些时日,于锋青灰色头皮已不甚显,硬茬茬生着短桩似的黑发。一张脸剑眉星目却敛眉肃容,看去冷硬至极。只见他低头冲老和尚说一句什么,老和尚抚一回他头顶,便解开他上身袈裟,露出一身金线锁边的猎装来。他几步踏进喻府,朝着正厅便跪,磕下三个响头后,大夫人便命指给于锋的小厮扶他起来。

一路无人撑伞,于锋带了满身雨翻身进门再跪拜,郑轩正因佛乐催出睡意扶着太阳穴揉按,抬头见地上那人目光扫过来,眉眼竟似因此舒展开来。







Tbc

看能不能搞个连载,于锋钢铁直男平头形象实在挥之不去,决定古装剧本也要让他剃平头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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